女娲故里中秋夜

金轮现楚天时，笔者被隐隐飞来的歌唱月亮、歌唱女娲的歌声吸引。脚下的路面轻颤，仿佛是脉动，由远至近，由轻至重。是脚步声。远古的脚步声。

月升楚天，月洒月湖，月映女娲故里寸寸土地。我被兄弟们引导，戴月，望月，月光指路，在史有瓮城巷、月城巷的乡土辨认几十年前走过的巷子，萝卜粉条汤的小饭馆，踩踏那条雪溶霜化的石板路。又走五峰山后那条专供市民休闲的月弓形泥路；去城南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山庄桃园村廓，步步景移，眼花缭乱，银色月晖下，菊灿，桂馨，谷香，楚风，秦月，女娲故里多芬芳。歌声时远时近。脚步声就在身边。

没有找着从军离家时走过的那弯弯拐拐的小街，月华下，朦胧约绰中，厢板房专卖萝卜粉条汤的饭馆像桔像柑更像红柿子的电灯泡、还有沿街叫卖的货郎担仿佛早已隐进历史大幕之后。麻花柿饼粉条包子红苕糖还有“全钢防震”月饼不见了。大院坝红旗剧团体育场中学则早已换了容颜。还有五峰山下的那条从东到西的弯弓形的长长一条街。耳际里，百年前五峰书院的朗朗读书声和西寺晨钟暮鼓的声音在交织，在混响，在有力地唤起旅人对故乡的记忆。

歌声，舞曲声，嘹亮，悦耳。

十五的月亮用束束银光给五峰山下灞河两岸的城中长街化妆，使这座因“双创”的杰出努力而靓丽而青春的县城布满仙媚妩色。树影婆娑，高低错落的建筑亮起莹灯，街面熙熙攘攘，面包店三五个，酒店七八家，火锅麻辣汤烧烤没法数，彩灯、焰火、音乐令人陶醉，以县委县政府为中心点的长达一公里地段的现代建筑，大多坐北朝南，为我们脚下的城市镶嵌上浓重的现代色彩。月华下，广场音乐飞来，又有歌曲舞曲混入，有深秋夜风吹袭，习习风中桂香扑鼻，叫人觉得这里仿佛不是八里关上的老城。跟随我们的脚步声渐重。

三弟说，我们走在新正街上。古老而又年轻的平利县城刚进行街路巷桥命名。有湖，名月湖，有桥，名东西大桥、南大桥、步行景观桥等（我说，何不取名月亮桥）；街名有正阳街、吉阳街。阳与月对称。有阴有阳，日月升于楚，沉于女娲山女娲大殿后的云海，乃平利县城叫“一河两岸，两环三区，四桥五街，湖光山色，山水园林，楚风秦格，享尽女娲故里禀赋。”

月色如水，月华如梦。一阵清风，一串礼炮声，将浸入心脾的乐声覆盖。

历史年轮和文脉把平利县城的历史记忆起点定格于公元前十一世纪起至唐武德元年（公元618年），这期间，平利县先后隶属庸地、长利县、上庸县和西城县，唐起，取名平利川名平利县，设治所。今人知之甚少的是今平利县城非古代平利县城。几千年来，女娲故里的这座县城曾驻关垭子（与湖北竹溪县交界）、石牛河口（关垭西10公里处）、古声口（女娲山西侧灌河，今老县镇）和八里岗（今县城）。在古声口治所是在公元625年，清雍正六年五月（1728)一场，大雨毁城一河浊浪，将千年老城湮灭。1805年（嘉庆十年），平利县城从女娲山北侧迁入南端五峰山下灞河南岸八里岗。

读史，知历史上的今县城，古木参天，栎树成林，城后五峰山森林无际，常有猛虎出没。史载，那时的平利县城东西长8华里，古刹庙宇林立，曾有湖南、黄州、江西、武昌、陕西五个会馆，有文庙、武庙、火种庙、城隍庙、西寺、祖师殿等庙宇六处，有清真寺、天主堂两处，在这些建筑中间有8个戏楼和魁星楼，构成“庙前戏楼、雄伟状观、秦风楚歌不绝于耳”的大雅气象。城内有巨型皂角树百棵以上，数百只苍鹰晨出夕栖，仿佛是这座山城的“天兵”，八哥、麻雀、鹭鸟晨嗓暮归，遮天弊日，伴有寒鸦与锦鸡常现，祥瑞安泰。城南灞柳潭渊捧日掏月，河风为西寺晨钟和五峰书院书声伴奏，便是这片土地文化底韵厚实、文脉绵延不断的历史基因所在。君且知，女娲故里有为长安慈禧行宫作画并被慈禧大加赞赏的民间著名画家甘棠，有应诏为慈禧治病并被慈禧封为“龟寿二难”的名医余闲云兄弟，有中国共产党的早期党员、率军北伐、南昌起义参加者廖乾伍……有鸦片战争时抗英殉国的李玉荣等7位烈士；有辛亥革命前抗英教焚教堂的何彩凤；还有闯王李自成、高迎祥、张献忠的足迹。五峰山对面的南山上，埋有两次解放平利战役中英勇牺牲的480位烈士的遗骨忠魂。

神秘的脚步声出现在我们身边，时重时轻。风语。还有神秘的呼吸声。

《秋月夜》、《春江花月夜》、《月光奏鸣曲》、《月亮代表我的心》、《月儿高》等以月亮为题材的音乐作品，或曲，或唱，或西洋乐，或民族乐，从远处，从近处，从身边的楼宇里，那样柔和，那样亲切地飘来。顺着乐声飘来的方向，借着银色月华，我们的视线被广场、广场音乐、音乐喷泉和广场群舞场面吸引。弟弟们告诉：前边是女娲文化广场，那雄伟的塔楼名五峰塔，广场往南，灯火澜珊处，是月湖。湖水映月，清风徐徐，桂香阵阵，月华如水。

驻足。注目。深呼息。旅者被眼前的广场舞的高雅深深震撼。舞者多为中青年女性。月亮题材的音乐舒缓，流畅，每个音符都流淌进观者的心扉；稍暗的广场照明，不因其弱照而叫人觉其不妥，因为，女娲故里的女儿们有国色天香之美，因自己的始祖是女娲而从不张扬，因有女娲与伏羲兄妹相爱而觉人类的爱是如此神秘如此伟大而使她们万分自豪而不言表，因女娲抟土造人和舍身补天之精神而使身为传人的平利女儿们古往以来就富于牺牲和奉献。平利女性多柔情，多温丽，蚕姑、缫丝女、采茶女和唱茶歌跳茶舞的平利女儿们使平利的蚕桑业、茶业和茶文化及平利的旅游业和旅游文化，姿色万千，分外妖娆。在女娲造人、补天的古老土地上，因有女娲，上苍对这里的人民格外恩赐，毫不吝啬地给予女娲儿女们那么多自然禀赋——楚城墙、美丽如梦的灀河、黄洋河、吉河和岚河及为四水注入溪水的千条小溪，还有仙境般的千家坪、天书峡、正阳草甸、古仙绿波、西河黄洋河漂流等数十处绝佳景观上溯，平利的人文历史追至仰韶及半坡文明，上百处新石器及西周春秋秦汉魏晋百北朝及唐宗以来的文化，聚落遗址、摩崖及崖葬将平利历史长廊装点得斑斓夺目。在这块美丽富饶的土地上，大山越发深绿，大河越发妩媚，大川越发富饶“美丽乡村”建设蓝图正把平利变成拥有百个千个桃花源的仙境。

更是可以称作壮举之手笔的，是女娲故里的县城的梦乡般的扩张，扩张之惊世之举是将往昔怪石堆砌、常年裸露、河道极不规则的城南灞河按“一河两岸，山水园林，湖光山色”蓝图整治、建设，经过三年鏖战，终建成今朝的天上有月亮、地上有月湖、东有楚天、西有女娲的“一河两岸”的集湖光山色之名秀的山林园林之城了。城市面积扩大了两倍。城市的质量与功能旧城无法比拟。城中河，城中湖，城中水，城中桥，城中柳，丽江、凤凰城方有的丽色惊现女娲广场与一河两岸。平利因此因湖得月，因月得仙，因勤劳善良与大忠而再得始祖女娲，垂青，播撒阳光雨露于她的故里的23万儿女们。

城镇化、茶业产业化、美丽乡村建设，在女娲故里的广阔河川上丽象万千，尤其集镇村镇建设最为壮观：有高山之镇八仙镇，有茶歌茶舞茶文化茶产业之镇长安镇，还有各具特色的洛河、三阳、兴隆、西河、秋坪、大贵、老县镇。拉开二次创业帷幕的龙头村为女娲故里美丽乡村建设展现出更加夺目的精彩。

这里是音乐的海洋。这里是月光的世界。少也有三几百位如仙台娥的女儿们共舞姿溶于月光，其娇容溶于水幕，其幸福的靥笑溶于月华世界，其无限的憧憬溶于八月十五晚的桂香扑鼻的梦境中。

我们静静地听，轻轻地走过女娲广场。

越发清晰越发震人心室的脚步声引导我们走下广场南侧有点像城墙伟壮的阶梯，下到湖岸边。

呼息声更近，更亲近，更温馨，更香妙，伴着月，伴着风，伴着桂香，伴着女娲广场的歌舞声。

无语。让心静下来。把双脚踏上形似弯月的步行桥。

我坚定地认为脚下的步行桥应叫月亮桥。

月亮桥上行人如织。

我们搀扶母亲走过月亮桥。

我的视线被一幅在平利艺术史上可能是旷世之作的浮雕紧紧抓住。

浮雕镶嵌在月湖北岸城墙上，15米长，5米高，由一百多款造型各异的单体浮雕组成一幅女娲抟土造人、炼石补天、斩魔除患、扶育幼年人类成长的远古图画，其博大，其旷古，其渊阔，其惊险，其险艰，其舍生，其救世，令观者窒息，尔后是热血沸腾，激情澎湃，心中不由自主地为东方始祖膜拜，为华夏圣母顶礼。

我发现，身为女娲传人的平利人民，一定是找到了女娲精神的内核与真谛，那精神的内核，那精神的真谛，很难用文字表达，任何文字表达都显得直白、浅显和无力。人类的幼年是怎样开始的，人类是怎样走过幼年的，人类成长道路上遇到的无数的劫难甚至近乎于毁灭而在被几近毁灭中又生生不息地存活下来终于成长为今天的现代人类，欲知这些密码与基因，去看看女娲抟土造人，看看她和伏羲一道怎样地与猛兽与妖魔战斗，看看她怎样地农耕而后有神农，看看她面对怒涌的天火炼石补天，当补天石不够时毅然将自己化作丹石补在天窟中最后一块缝隙里的撼天动地的瞬间，你就会知晓其端倪。甚或，你会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那种仅仅为自己而活着的人生选择是那么低端。

因为有女娲，我们有了天与地，更有了我们自己的生命。

今天，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从女娲抟土造人时得来的基因，而又都是因她补天之牺牲而得灵魂，得生命，得思想，得传承，得明天。

月亮曾目睹女娲造人、补天的场景。

今晚的月亮把最美的月华投在月湖上，湖面上的闪闪莹光映照在女娲浮雕上的女娲塑像上。

月华下，月湖映衬中，女娲，一位天地宇环之绝美的姑娘、母亲、始祖，那样婀娜，那样飘然，那样恬静，面带微笑，从浮雕上走了下来，走在平利县城中间的月湖上，行于两岸，飘然于广场，舞袖于穹空，与月神歌语，与世间万千后人共舞这和谐世界。

始祖女娲在她抟土造人、炼石补天的地方怕无声息地驻宁着。不能再欠违她了。平利人民已经把她从亘古大幕深帷恭请到了舞台中央。

忽然，浮雕的女娲和她的儿女们抖落满身尘土，女娲拂去月亮上的沙粒，轻轻挥手，翩然起舞，现身于月湖北岸。

神秘的脚步声化为远古的舞步声。

我们被溶入闪耀于女娲周身的七彩霞光中。

焰火升于月湖。

盛大的中秋歌舞在女娲广场开始了。